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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86 章

她再次眨眨眼。

“他很好,前几天刚做过体测,长高了两厘米,体重增了一斤半,也有配合医生做治疗,效果很好。”我说,“现在的他能跑能跳还能说会道,和正常的孩没啥两样,前几天我结婚时他也很勇敢的在人们的注视下做了花童呢。医生说再治疗几个月,等9月份的时候就能送他上yòu儿园了,只要能和同龄人友好相处,那就没太大问题。”

她似乎很高兴,咧嘴一笑,可嘴chún在咧开时包不住骨头,反而一下子戳中了我的泪点,让我的眼泪一度欲落下。

我微侧过身,把眼泪偷偷拭去,转过头时又笑意满满:“等洪翼上yòu儿园的时候,我们一起送他去。”

她点头,似是很高兴。

她太虚弱,不能和她说太久的话,我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。走前我折回李嫂的病房,她不仅把饭菜吃光,还清洗干净了。

“李嫂,你放着就好,干嘛要洗呢。”

李嫂乐呵呵:“没事,每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,不常干活感觉身体都要生锈了似的。多运动有益身体健康,无妨,无妨。”

“那你也是病人,需要多休息。”

“不碍事,反正我习惯了干活,闲了这么久才会真不舒服。你去看过洪秧父母了吧?情况怎么样?”

一提起这个,心情就低落了下去:“伯父还好,但伯母……”

我不忍心说下去。

李嫂懂我意思,不无遗憾的说:“在癌症疼痛病房待得太久了,住在前后左右病房的患者都相继离开了。我虽然暂有好转,但说不好某一天就又恶化,得二次抗癌。所以啊,我不为自己暂时的好转高兴,听到别人走了也不太难过,顶多是为对方觉得惋惜遗憾。反正这就是命,躲不过。”

“李嫂,你和伯父的想法还真挺一致的。看来疾病也练就了你们坚qiáng的人格,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。”

“这都是被病bī的,但坚qiáng总比懦弱好,说不定癌症也像某些人一样擅长欺软怕硬,它如果会说话的话,肯定会说‘这人干嘛这么死扛着,早点认命让我侵蚀了你的身体不是更好’之类的话。”

我被李嫂有趣的声tiáo逗笑了,可笑着笑着就想到了自己。

自从我手术后病情人尽兼职,所有人都劝我要多休息,这些劝我的人自然是出于为我好的目的,可他们却太把我当做严重的病患看待了。如果心肌梗塞这种东西也会欺软怕硬,那我越是担惊受怕的活着,说不定它就越会猖獗……

这样想着的时候,李嫂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:“在想啥呢?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?”

我摇头笑笑:“没想啥,我是想问你儿子儿媳之类的有没有来看过你?”

“没有,”李嫂的脸垮下来,“之前他们打过电话,但我不让他们来。”

“为什么呀?说不定他们已经为之前的行为后悔了,你就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嘛。”

李嫂摇头:“不是我狠心,是我太了解他们了。他们想着你们仁慈心善,他们来我跟前假惺惺的献殷勤,说不定你们也会给他们一笔,让他们捞点好处,或者谋份工作。可我那些儿子儿媳都是好吃懒做的料,连可以收成的庄稼拦在地里都不愿意去收的人,更不会安安心心、踏踏实实的按时上班,所以我索性和他们彻底划清界限,大不了死前再通知他们,让他们带走我的骨灰随便找个地儿埋了。”

我很少听到李嫂有这般薄凉的语tiáo说话,也很少见她说重话,可见她对儿子儿媳确实失望透顶。我劝慰:“说不定他们真的改了呢,你就让他们来吧,给他们安排工作不难,只要他们愿意干,我和葛言会想办法的。”

李嫂连连摆手:“薇薇,李嫂会和你说刚才那些话,真没有暗示你帮我那群不成器的儿子,你别误会!”

我拉住她的手:“我没误会,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。我是真觉得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,毕竟人活着总会改变的嘛。”

李嫂还是否定得坚决:“我以前就给他们介绍过工作,但他们最长的没做满一个月,最短的只上了两时。所谓三岁看到老,狗改不了吃屎,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种人。而且他们就是吸血鬼,把我一辈子的工钱吸走,还把老家能卖的房和地都卖掉糟蹋空了。见我没有利用价值后,就怕我浪费钱要把我拖回家。如今见我有你们依靠,又像厚着脸皮贴上来。你们一家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,所以我万万不会让那群连畜生都不如的人,如蚂蟥一般缠上你们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她拍拍我的手背:“别说了,薇薇,我知道你是好意,但凡他们有一点点良知和人性,我也不会这般说他们。医生说我再过一周就能出院了,如果你们不嫌弃,我想去你们家继续帮忙,如果不合适,那我就回老家,种点地养点jī和鸭,逢年过节给你们寄点原生态的食物。”

“你当然得去我们家,我们把房间都给你留好了,帮忙就算了,只要能陪陪我妈、我婆婆聊天就好,算是做个伴。”

第418章 抑郁的姿势

在她和家人闹僵的情况下,如果她不愿意留下那我们会尽量挽留,挽留不住也会努力为她铸造安稳的生活。如今她愿意留下来,倒也省了翻心力,算是皆大欢喜。

晚上吃过饭在客厅休息时,趁大家都在我便把今天探视三位的情况说了出来。疾病这个词向来让人沉重,在我们这个被疾病摧残过的家里表现得更加突出,但我没想到大家一阵叹息后,又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。

他们都劝我别觉得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,让我老老实实养生,把想做女qiáng人的想法彻底抛掉,维持现状就好。

我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,索性缄默不言,他们见我沉默寻思着我应该是听进去了,话题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孩子身上,我又坐了会儿便回房睡觉。

可我睡不着,便反扑在床上发呆,过了会儿葛言进来了,他走到床边问我这是什么姿势。

我闷闷的说了句话,他没听清,我便侧过脑袋提高音量说:“这是抑郁的姿势。”

他蹲下来:“还有这种姿势?起来让我看看。”

见我不动,他把我从床上捞起来,让我半躺在他身上:“哪里难受了?”

我指指xiōng口:“这里。”

他闻之sè变:“心脏难受?我拿药给你吃,立马送你去医院。”

我拽住要起身的他:“我是说心里难受,不是心脏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咱爸咱妈们,包括你和朋友员工,都拿我当病患看待,生怕我累着磕着。一天两天还好,可我现在已经有些遭不住了,在大家耳提面命下生活,我有时候都会想我的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,是不是明天就会死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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